“夏姑娘——”李嗣源在她车窗前勒住坐骑,马嘶声中,乌黑矫健的骏马高高扬起前蹄,他稳稳坐在人立而起的马背,高大的身躯俯下来,靠近她的车窗。
“我刚接到王爷紧急军令,命我增援潞州,你和世子的大婚我不能出席了!”
“潞州告急?朱老贼这么快就回援了?”清姿攀住车帘仰起脸,盈盈秀目蕴满焦急担忧。
从幽州到潞州,比从晋阳到潞州远得多,上个月李嗣源他们刚拿下潞州,朱温这么快就从幽州撤军回援了?
“不是朱贼本人,是梁军大将康怀贞率军来夺泽潞,泽州已经陷落,潞州也危在旦夕!”李嗣源随着马蹄落下,身子俯得更低,那张冷峻沉毅的脸几乎靠近车窗边缘。
“泽州丢了?”清姿惨声道,泽州和潞州互为犄角,泽州1旦陷落,潞州将成1座孤城。
李嗣源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目光凝在清姿脸上,线条冷隽的薄唇动了动,似乎欲言又止。
最终,他只说了1句:“军情紧急,不与夏姑娘多说了,嗣源提前祝夏姑娘和世子大婚美满,百年好合!”
“谢谢大太保!”清姿宛然1笑,攀住车窗边缘,美眸含满诚挚恳切,“大太保,请保重贵体,愿大太保再次得胜而归!”
李嗣源点点头,深深望着她倚在银纱窗帘边,那张光彩照人的笑颜。
不知是否阳光太耀眼,他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1带缰绳,勒转马头:“多谢,后会有期!”
清姿探出头去,望着李嗣源策马远去的身影消失在滚滚烟尘中,1颗心扑通急跳——不知为何,她忽然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两个多月后,没有等来潞州的捷报,反而传来石破天惊的消息——朱温称帝了,国号为大梁!
1统华夏将近3百年的大唐王朝灭亡了!
称帝前,朱温命人毒死了大唐最后1个皇帝,派军队将李唐宗室数百人屠杀殆尽,然后将尸体扔进3个大坑中草草掩埋了事。
曾经的天潢贵胄、凤子龙孙,如今竟与屠宰场待宰的猪羊无异。
曾经“9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大唐帝国,曾经“歌舞升平民安泰,夜不闭户无盗失”的盛世繁华,就这样湮没于历史的尘埃中。
朱温接着又制造了震惊华夷的“白马驿之祸”,在白马驿屠杀了6十多位拥护大唐的朝臣,尸体全部投入黄河。
清姿焦急地让李存勖打听有无自己父亲,听说被杀的大臣里没有夏谨言,清姿方才松了1口气。
父亲之所以逃过此劫,想必是齐夫人的娘家兄弟在朱温面前力保。
事到如今,清姿也算理解了父亲当初为何不敢彻查娘亲死因……
朱温称帝后,第1战便是——亲率大军去夺潞州!
大太保李嗣源、2太保李嗣昭、大将周德威,在潞州遭遇了朱温御驾亲征的兵马。
这1仗打得极为艰苦:2太保在潞州城内苦守;朱温在潞州城外建了两层军寨,号称“夹寨”,将潞州围得铁桶也似。
李嗣源和周德威数次想要突破夹寨,都被朱温击退。
消息传到晋阳,本就因为朱温称帝而暴怒不已的李克用,更加急火攻心,导致旧疾复发,竟晕倒在军衙大堂。
李克用这1病倒,李存勖和清姿的大婚典礼只得推迟。
偏在这时,又接2连3地传来了几条噩耗。
先是,河东军捉住了1队从塞北草原南下的使节,竟然是契丹可汗耶律阿保机,派到汴梁去向朱温进贡称臣的使团。
去年夏天,李克用特意亲自前往云州,与契丹可汗耶律阿保机会面。两人1见如故,同帐而坐,把酒言欢,结为异性兄弟,并签订攻守同盟、共扶唐室的契约。
岂料,朱温刚称帝,耶律阿保机就背弃盟约,向朱温称臣纳贡。
横绝朔漠的大可汗,居然如此不守信用、背信弃义,实在令李克用又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
“蛮夷无信,此话诚不欺我!”李克用拍着床沿,在病床上大吼1声,口吐鲜血晕厥过去。
“王爷!”
“王爷!”
周围1片哭嚎声4起。
吼出这句话的李克用,显然忘记了,按照汉人的观念,他们沙陀人其实也是“蛮夷”。
很快,又传来1条消息,充分证明了——不守信用非“戎狄”专有,汉人亦有。
幽州节度使刘仁恭,居然向朱温奉上了贺表,恭贺朱温称帝建梁,并且向朱温称臣。
河东军民纷纷表示: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像刘仁恭这般无耻之人。
当初第1个声讨朱温弑君之罪的,就是刘仁恭。
现在,才过去多久,他就1百8十度大转弯,第1个跳出来上表恭贺朱温称帝。
当年,是李克用出兵帮他夺取幽州。
结果他当上幽州节度使不久,就背弃李克用,投靠朱温,出兵帮朱温打李克用。
再后来,他又背叛朱温,被朱温打得满地找牙,走投无路之下,居然腆着脸来向李克用求救。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之人?”这日,李存勖带清姿来看望卧病的李克用,1路走1路说起刘仁恭,清姿听得直咋舌。
“此等跳梁小丑,岂会长久称雄于世?”李存勖宛如墨画的修长剑眉,轻蔑地1扬。
清姿点点头,李存勖握紧了她冰凉的小手,1路替她暖着。
正是早春,残雪庭阴,轻寒帘影,风里有梅花如霜华飘落。
李克用所住的王府主院阔大疏朗,正房5大间,两边抄手游廊连着厢房。
中间的庭院并无植物,而是1根根习武所用的木桩和兵器架上1排排寒光闪闪的各式兵器。
李克用十5岁随父出征,为唐朝平定庞勋之乱,因勇猛善战,军中称之为“飞虎子”。
他1辈子戎马倥偬,刀光剑影,从未懈怠武功。
此刻,正房外的廊子里站着十多个侍妾,全都在瑟瑟发抖。
李存勖和清姿刚踏上台阶,她们连忙施礼,1个个脸上都有泪痕和惶惧之色。
李存勖在清姿耳畔温声道:“必是父王又发脾气了。你不用怕,父王脾气虽暴烈,但绝不会迁怒于你。”
清姿咬着下唇,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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