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尾那惊鸿一瞥,突然让沈渊想到了在万载之后的阴司祸乱当中,本来被日游神拉拢的豹尾突然在优势的局面下毅然选择倒向自己。
当时沈渊对这件事情颇为疑惑,甚至怀疑过豹尾是不是十殿阎罗安插的间谍,但后续平定黄泉祸乱中也证明了豹尾的忠诚。
现在想来,或许正是豹尾曾在这个时代见过自己一面,才在万载之后毅然决然选择倒向自己。
不过这件事去对沈渊而言,也只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罢了。
从泰山宫离开之后,沈渊便径直回归了大胤帝都之中。
在皇城最中央,那熔炼九州人道重器而锻铸的巨鼎已经大体成型,天穹之上依旧是那苍白的繁星洒下冰冷死寂的光辉。
入目之中的一切,似有虚幻之影在眼前映照,哪怕是修行者也难以抵御千目神君的侵蚀。
这还是有人道大阵庇护的九州大地,而在九州之外的三十六域所受到的影响必然远胜于此。
若是再不处理,哪怕后续驱逐了千目神君,也会让整个玄黄界遭受难以磨灭的重创。
巨鼎之下,满朝权贵们早已汇聚于此。
之前沈渊声称将开启绝天地通,满朝权贵皆敬畏于沈渊刚刚斩杀金仙的威势,表面上没有谁敢开口反对,但心底对于沈渊的决议还是颇有几分意见。
绝天地通意味着断绝玄黄界与诸界的联系,大胤皇朝所涉及的诸界贸易必然会因此衰退。
更何况一旦开启,不知何时才能重新恢复,这些世家权贵必然会承受巨大的损失,这也是他们心中不满的源头。
可随着千目神君侵蚀的加剧,就连修行者也开始受到这苍白星光的影响,这让满朝文武也逐渐意识到了这背后隐藏的恐怖危机。
若是放任下去,将会是波及整个世界的恐怖灾难,绝对不是某个家族势力就能左右的。
人皇在世之时,他们尚且能够指望人皇执掌人道大势抵御外敌。
而眼下人皇已陨,而外敌远在世界之外,他们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于沈渊身上。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诸界贸易全都比不过自己性命与家族传承。
见到沈渊回归,为首的姬兆阳立刻主动站出来开口询问道:
“一切皆已准备就绪,还请道子主持绝天地通事宜。”
沈渊目光掠过天穹之上那苍白的群星,声音威严道:
“即刻开启祭天大典!”
“谨遵道子法旨!”
“谨遵道子法旨!”
随着一声令下,整座大胤帝都之内的所有修行者皆被调动了起来。
这些修行者托举着珍贵的礼器,立于人道大阵的阵法节点之上,吟唱着古老的歌谣。
而在皇城之内,雄浑的钟声仿佛是来自远古洪荒时期的呼唤,一座巨大的祭台从大地之下拔地而起。
祭台通体由岩石构成,其上铭刻着历代王朝更替、人族兴衰的历史,无穷人道气运在其上沉淀。
祭天大典乃是人道皇朝规格最高的典礼,几乎只有在人皇登基之时才会开启。
大胤皇朝真正的祭天大典,需要提前百年开始准备,会有人皇令使跨越九州三十六域之地布置仪轨,一旦开启诸界人族皆会入帝都之中朝贺。
大典开启足足九年时间,直至人道气运鼎盛之后人皇完成登基,得到诸天人道之认可成为人道之主执掌人道大势。
后世大夏王朝的登基仪典,已经是简化无数个版本之后的事情。
而眼下虽然是大胤皇朝巅峰时期,但外界虎视眈眈的千目神君很显然不会给沈渊准备正式仪轨的机会,一切只能从简而行。
不过沈渊身怀人道大势,纵使仪轨有所缺失,但依旧能够引动祭天大典之威。
沈渊身着白衣,迈步登上了那古老的祭台。
随着他每一步落下,被彻底调动的玄黄界人道气运都会随之沸腾,一缕缕自天地间诞生的意志悄然降临于祭台的最上端。
那一缕天地诞生的意志是如此的古老,似乎在这一片大千世界初开之时便已存在。
祂见证了世界的开辟,浑沌魔神统御诸天的时代。
也见证了魔神陨落,道祖开辟三千大道之景。
而人族的诞生,不过是这一缕意志所经历的漫长岁月中,一朵微不起眼的浪花。
祂便是玄黄意志,诞生于玄黄界的先天神圣。
沈渊一步步登上了祭台,玄黄界之外的千目神君好似察觉到了其中的威胁,庞大的身躯终于开始有了变化。
遍布全身宛若脓疮的苍白眼眸闪烁之间从眼眶脱落,随后便开始极速膨胀,三颗眼眸化作宛若实质的星辰。
而那苍白的星辰自无尽虚空之外降临,化作一颗颗大星砸向玄黄界。
虚空都在震荡,那大千世界的壁障想要阻挡这一颗大星,却只能见到千目神君身躯蠕动,那坚固无比的世界屏障竟被接连数日侵蚀的星光破开一个门户,大星通过门户砸入玄黄界之中。
九州大地之上的生灵皆能看到那宛若末日降临的一幕,三颗绵延万里的巨大星辰横亘于天穹之上,占据了视线所及的一切,坠向大胤皇朝最为核心之地的帝都。
只是其下落的威势,便已卷动了波及整个九州大地的恐怖风暴,恍若执掌狂风的魔神于大地之上嘶吼,毁灭一切生灵。
而在这一片末世景象中,依旧有无数生灵跪伏于地,口中高声称颂着那个尊崇的名讳。
“群星之主!”
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威胁,沈渊脚步没有丝毫停歇,依旧继续向着祭台顶端攀登。
而在他身后,融入人道大势与神道帝君位格的大道法相显化神话人皇,已然迎向了那足以灭世的星辰。
人皇剑挥舞之间,人道大阵加持于人皇剑之上,以承载着整个玄黄界人道的威势斩向了最中央的那一颗星辰。
苍白的星辰在这一剑之下斩灭,庞大的身躯分散亿万陨石坠向大地,却被笼罩九州的人道大阵尽数挡下。
左手之上人皇印早在第一时间便升入了天穹之上,秉承人皇权柄的印玺镇压诸界十方,将那落入玄黄的一颗大型定格于那一方时空之中,宛若陷入琥珀之中的虫豸。
随后人道气运冲刷,逐渐显露出真实的苍白眼眸,在人皇权柄镇压之下崩溃。
人皇印、人皇剑两件人道重宝出手镇压之下,仅余下了最后一颗苍白星辰坠向大胤帝都。
但此刻九州人道重器几乎尽数投入了青铜古鼎之中,大半的人道大势也已经融入祭台之内,沈渊剩余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摧毁这一颗有千目神君加持的万里星辰。
想要阻挡星辰,沈渊只能暂时抽离祭天大典之内的人道大势。
玄黄界之外,那看似混沌痴愚的千目神君似乎也正是知晓这一点,才降下这三颗星辰以此干扰祭天大典。
而随着那苍白星辰逐渐落下,名为庞大的巨物遮天蔽日好似取代了天穹,恐怖的压迫感让帝都之内的所有生灵感到一阵窒息的恐惧。
满朝权贵们绝望地看着这一幕,向着祭台上的沈渊投去祈求的目光,希望沈渊能够暂时终止祭天大典出手毁灭这一颗星辰。
但沈渊似乎毫不在意,依旧攀登着那一座古老的祭台。
就在此刻,那接连动用了人皇剑、人皇印的大道法相却是再次出手了。
名为天罡的意境自大道法相之上衍化,不完整的天罡蜕变在这一刻悄然开启。
天罡地煞交融,让大道法相成功踏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诸般神通之法尽数加诸其身。
“定!”
地煞神通·定身!
天穹之上坠落的大星,那破碎亿万的陨石皆在这一刹那定格,时间好似都在此刻凝滞。
定身神通不过是地煞二十余位,根本不足以扰动一位金仙的神通之法,然而随着大道完成天罡地煞蜕变,一切神通之法皆有天罡地煞加持。
那看似简单的定身神通,在其背后却是有壶天神通凝固空间、回风返火大神通冻结时间的加持,以达到无物不定程度。
随着天穹之上的一切定格,宽大的袖袍遮天蔽日吞没一切。
天罡大神通·袖里乾坤!
沈渊之前就曾施展过壶天神通演化到极致的袖里乾坤,但沈渊所动用的终究只是推演之法,存在着一定的缺陷,若是敌人太过强大会有挣脱袖里乾坤的危险。
在天罡地煞的加持之下,袖里乾坤不仅拥有了天罡意境,更是能够与定身神通相结合。
定身之后再收入袖里乾坤之中,几乎是无物不收,哪怕这些千目神君的部分躯体也不例外。
袖里乾坤之下,天地为之肃清,即将到来的灭世危机被沈渊消弭无形。
做完这一切的沈渊丝毫不理会外界的纷扰,只是迈动脚步登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已然来到了那一缕玄黄意志的面前。
刹那间沈渊感知到了来自天地初开之时的先天神圣,超然于世间的伟岸意志显现于自己身前。
甚至在某一刻,沈渊下意识认为眼前的伟岸意志来自于某位大罗帝君。
“不!单纯从位格上来讲,孕育自大千世界开辟之初的古老神圣意志,已经接近一位大罗帝君。
更别说玄黄大世界诞生人道,玄黄意志本受人道反哺,甚至远超寻常的大千世界诞生的意志。
如果说诸界之中哪一方世界的天地意志更加接近大罗,必然是玄黄意志无疑。”
饶使是见过世面的沈渊,在见到玄黄意志之时也不免感到一阵心神激荡。
玄黄界之外,千目神君像是预见到了什么,庞大的身躯不断蠕动天穹之上闪烁的苍白群星演绎着混乱的轨迹,不断向玄黄界传播疯狂的污染。
星光破开的世界壁障处,千目神君昏黄的眼眸闪动,好似想要通过这一个缺口强行挤入玄黄界之中,但又顾忌着其中的危险迟迟不敢有所行动。
疯狂的污染加速了对玄黄界的侵蚀,世界之内的众生愈发恐惧,而在那祭天大典的古老祭台之上,沈渊向着玄黄意志躬身一礼道:
“吾秉承人道大势,请玄黄意志开启绝天地通!”
祭台上方,那逸散着古老神圣气息的玄黄意志好似超然于外物,在漫长的沉寂之后,一个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
“否!”
一个否字,拒绝了玄黄界绝天地通的请求。
沈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声音低沉道:
“千目神君对玄黄界侵蚀近在咫尺,玄黄界众生即将沦陷,玄黄意志为何阻止绝天地通?”
玄黄意志声音依旧轻柔,好似对一切事物都是如此的漫不经心。
“已有无上存在落子玄黄,三清大天尊至今尚未出手,甚至连其门下弟子亦投入黄昏怀抱。
无论如何挣扎,未来已成定局。
与其绝天地通苟延残喘万载,不如早入黄昏怀抱更进一步。”
“未来三十六重天之上,当有玄黄天一席之地!”
此话一出,玄黄界之外的千目神君不再躁动,那宛若落入黄昏的眼眸映照于玄黄界之上,眼中似乎带着几分讥讽之意。
玄黄意志能够说出这番话语,必然是知晓真实历史,这背后定有黄昏界之人暗中作祟。
“难怪大胤人皇会如此轻易被侵蚀,难怪明昊金仙没有受到玄黄界天地的压制,原来一切早有定数!”
“之前玄黄意志不曾干涉,是担忧三清大天尊的意志。
在见到玄黄界经受如此侵蚀,却依旧不曾有道门干涉之后,玄黄意志便主动向黄昏界靠拢,想要取代三十六重天之一。”
心中已然尽数洞悉,沈渊面色凝重质问道:
“身为玄黄意志,竟为一己之私,弃玄黄界亿万生灵而不顾?”
玄黄意志声音依旧充斥着淡然超脱之意,对于尘世一切没有丝毫留恋。
“吾为先天神圣,诞生于玄黄界开辟之初,汝等不过是吾之躯体上所诞生的虫豸罢了。
吾之所愿,与汝等又有何相干?”
此话一出,祭台顶端的沈渊脸上不仅没有分毫愤怒,反而抚掌轻笑道:
“既然玄黄意志选择背弃众生,那我也无需再有任何顾忌。”
大手一挥,皇城之中那一口熔炼九州重器的青铜古鼎落入祭台之上,浩荡的人道气运好似能熔炼一方世界。
“在下沈渊,斗胆请玄黄意志入鼎,以祭玄黄众生!”(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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