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嚷之时,鹅大仙扑腾翅膀,两只脚蹼呈现不自然的扭曲。
趴在夜寒君肩膀上的小瓜瓜,瞧了瞧,偷偷发笑道:
“噗噗噗!大铁鹅好亢奋!”
“伤成这个样子,还有力气大喊大叫,看样子还能再打一场!”
“嘿嘿,那当然!”
鹅大仙脖子一甩,意气风发:
“也不看看本大仙是谁,独一无二的初代羽族,斗战胜鹅是也!”
“揍趴下一头魔王有什么难的?即便是以一对二,大仙我也能慢慢磨死它们!”
“好叭,你最利害了!”
小瓜瓜点着脑袋,充分给予情绪价值。
随后利用「超愈合」,三两下搞定鹅大仙的伤口。
满血复活的鹅大仙,仰天大笑。
野蛮空降后,环顾四周横七竖八卧倒的三色柱魔,啧啧有声道:
“哎呀,没打过瘾啊!”
“怎么就这么点至圣之胎啊,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本大仙连动手的兴致都没有!”
“算了算了,人类眷主,送我回去吧。”
“再有战斗,务必第一时间召唤本大仙,最好来个至圣大成,这样本大仙才有生死之间的危机感!”
“好。”
夜寒君满足它的愿望。
强制回收后,祭祀溶洞里再无嚣张狂妄的人类声音。
有那么一霎时,万籁俱寂。
群魔瑟瑟发抖的惊惶,成为恐惧孵化的温床。
“首领……首领全死了……”
“天亡我三色柱魔一族……天亡我三色柱魔一族啊……”
匍匐在地的青铜柱魔、白银柱魔、黄金柱魔,自夜寒君现身,始终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它们是柱体,做不出弯腰的动作。
倒在地上,意味着丧失全部的作战能力。
可它们无论如何挣扎,源自血脉上的威压,还有灵魂上的恐惧,逼得它们对着这个人类叩首,一次次,一遍遍,永不停歇。
“小姐姐,敌人已经解决了,你的伤本瓜也尽可能帮你治疗了。”
“你不要害怕啦,和我们聊一下,关于「正义」的事情吧!”
小瓜瓜驾驭十二品金莲,漂浮在被救下女子的身前,仰着脑袋看她。
凭借神乎其神的治疗术,女子血淋淋的伤口,从愈合再到结痂再到脱落,如今只剩下淡淡的红瘢,完全没有大碍。
然而,短发女子眼神呆滞,空洞的眸光,仿佛灵魂被吸走。
鹅大仙、花烛,与三色柱魔王厮杀,战斗持续一个小时出头。
她就站在原地,傻愣愣的,无论怎么探询也不肯说话。
“喂,醒醒,醒醒呀。”
“你这是受到心理创伤了嘛?本瓜也是专业的心理辅导师,有什么难处,可以讲出来嘛,本瓜和大蝌蚪一定会帮你的!”
瓜瓜不厌其烦的沟通着,时而推推短发女子的肩膀,时而捏捏她的头发。
终于,漫长的等待后,女子回过魂来,嘴皮子蠕动,用极轻微的声音哭泣道:
“我的……契约伙伴……全死了……”
“我想给它们报仇,你们可以……帮帮我吗?”
“啊?”
瓜瓜吃了一惊,涌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没感知错误的话,这个短发小姐姐也是圣人。
她至少有三头契约眷灵,也可能是四头。
如果是短时间内全部阵亡的话,按理来说,契约眷主其实很难承受这种程度的反噬,灵魂会跟着撕裂,存活的难度极大。
而这样的伤势,即便是瓜瓜,也没办法轻易治好。
难道,她服用过高品质的圣药吗?
大概只有类似的宝物,才能护住血肉灵魂,没有一下子分崩离析吧?
夜寒君想了想,站至女子身前,声音尽可能温和的问道:
“你是「正义」本人吗?”
“是……”
短发女子慢吞吞地蹲下身子,慢慢的抱住肩膀,满脸痛苦之色:
“我是第七代「正义使者」,巴娜。”
“因为晋升第9位阶没多久,权级还没有进化到超品的SS级,碰到魔帅级别的敌人,毫无还手之力……”
“魔帅?”
夜寒君若有所思。
“嗯,魔帅·克拉克。”
“我能从他手里逃脱,已经是拼尽全力,能用的底牌基本用光。”
“可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重伤下的我,不小心被三色柱魔王逮住,再无逃生的可能性……”
巴娜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又自责又痛恨道:
“要不是你们,我大概已经被献给七罪魔神了……”
“我真的是最没用的七美德继承者,慈悲老祖的颜面被我丢光了……”
夜寒君没有让她说完,上前一步,将她搀扶起来:
“既然还活着,说明还有希望。”
“你的契约眷灵,拼死也要护住你。”
“你要是辜负它们的付出,它们肯定不会开心的,还是早点振作起来,帮它们报仇吧。”
“嗯!”
巴娜擦掉眼角两边的泪水,深吸一口气,挺直背脊的同时,浑浊的目光渐渐有神采复苏:
“所以,你是谁?”
“欲界中的人族过得都很艰难,能够成就圣人果位,每一个都是亿里挑一。”
“你的实力如此强大,凭借法相天地就能震慑一群三色柱魔,一定不是泛泛之辈。”
“还有你身边的这只小兽,我能感觉到它纯净的生命源力,先天无瑕,这……很不简单!”
“我并非欲界之人。”
夜寒君淡笑,开门见山道:
“实不相瞒,游荡七国以外的荒芜之地,我的目标就是找到七美德。”
“三十年,接近三十年的时光,你是我找到的第一个。”
“找我们?”
巴娜警觉起来,稍稍退后一步。
当然,当她反应过来,两边的战斗能力根本不是她能够跨越的,面颊上的警觉,很快变成任凭摆布的无力:
“欲界已经很久没听说有外来者了……”
“我们这些人,世代努力的,不过也就是挣脱七罪的魔掌,仅仅只是奢求一片合适的土壤,用作栖息繁衍,真的就这么困难么……”
巴娜自嘲的笑了笑,意兴阑珊道:
“说吧,找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为了寻回七魔器,与七罪魔王达成交易,那我现在就可以咬舌自尽。”
“你的性子还挺激烈。”
夜寒君哑然失笑,不禁扶额道:
“不可否认,我的本质目的就是七魔器。”
“可我并非完全站在七罪这边,你把我看成中立势力,或许更加符合实情。”
“感谢你的诚实,但是……抱歉!”
巴娜摇头,面有决断之色:
“只要你有可能成为七罪的帮凶,我就不可能与你共谋大业。”
“谢谢你救了我一条命,现在,请把这条命收回去吧,正义一脉将会诞生新的传人。”
说着,巴娜的嘴角淌出一缕殷红的血,红得刺眼。
夜寒君更无言了,这姑娘是真的刚烈,一言不合,真的咬舌自杀。
“哎呀,本瓜辛辛苦苦治好的,怎么能让你当着面死掉呢。”
小瓜瓜挠了挠脑瓜子,一招「超愈合」,赶紧把她治好。
搞定后,它摁着她的腮帮,不给她重新使劲的机会。
“冷静点嘛,我们看起来像是坏人吗?”
“本瓜和大蝌蚪都很同情欲界的人族呀,要是有帮扶的机会,我们很乐意的!”
“……”
任凭瓜瓜如何说道,巴娜突然化身哑巴,闭着眼睛,再也不肯应答。
她好似担心再张口,多说多错,心里头已经认定自己的死亡是既定的事实。
“没办法了,大蝌蚪,亮底牌吧。”
反复碰壁的瓜瓜,向着夜寒君求助。
夜寒君点点头,心念一动,先用「十方阎王殿」,吞噬在场幸存下来的三色柱魔。
随后,印痕一闪,一张粉色的公主床哐当一下砸在地上。
“小美丽,起床起床!”
“你需要证明自己是个好魔,没有为非作歹的坏念头!”
“什么跟什么?”
如意床内,艾姬芙拉揉着惺忪的睡眼,一整个懵逼。
她熟练地用床帘遮住自己的睡裙,悄悄露出一个脑袋,谨慎着确认在场的情况。
“原初魅魔?!”
闭眸等死的巴娜,猛地睁开眼睛。
霎时,她后退数十步,背部不自觉地抵住墙壁。
同时,决然赴死的表情荡然不存,转而浮现的震惊之色,堪称生平之最。
“你……你契约了七罪的纯血后裔?”
巴娜像是真正认识到夜寒君的可怕之处,倒吸着寒气,无法相信道:
“这不可能,以七罪魔王的高傲性格,怎么可能屈尊人类?”
“这个原初魅魔也有问题,她一点也没有媚态,根本不像魅魔……”
“唉?吵醒我的美容觉,就为了这档子破事?”
艾姬芙拉叹了一口气,懒得梳妆打扮,维持只露出一个恶魔脑袋的状态,有气无力道:
“是,我不是正常的魅魔。”
“但我就是我,何必迎合他魔?”
“难道魅魔一族必须要性感暴露吗?这种普世偏见,我真的听得够够的。”
“小美丽小美丽,你不要生气!”
“这个小姐姐很关键的,她是七美德之中的「正义」,只有和她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我们才能顺利的探索境外之地!”
瓜瓜变成一棵大树,一边用藤蔓控制巴娜,预防她自杀的行为。
一边用藤蔓在艾姬芙拉的面前晃来晃去,提醒她态度好点,不要耽误事。
“好吧,等我一下。”
艾姬芙拉把脑袋缩回去,猝然拉上床帘。
悉悉索索的声音持续数十秒钟,等到床帘再次拉开,一个漂亮得仿佛全身都在发光的魅魔至尊,拖着一地的白发,踩着一双恨天高,优雅而又从容的走出。
“当当当,小巴娜,给你正式介绍一下!”
“这是色欲之国的大领主·艾姬芙拉,你喊她小美丽就行了!”
瓜瓜拉着巴娜,主动朝着艾姬芙拉靠拢,笑嘻嘻道:
“怎么样,这样有说服力了吧?”
“从来看不起人类的七罪魔王,有朝一日和人类签订契约。”
“有这样的一层关系,我们想不站在人族这边,那也不可能呀!”
“……”
巴娜似乎词穷,呆呆的说不出话。
显然,她的情报严重缺失,关于色欲之国更替领主的消息,压根没有听说过。
瓜瓜看出她的惊疑,也看出她的惊悚,努力安抚道:
“害,全都告诉你叭!”
“小美丽和大蝌蚪签订的可是血契哦,他们的羁绊很深的!”
“原本生活在欲界的小美丽,直接被16岁的大蝌蚪召唤了去,中间跨越超远的距离、超多的位面,你说神不神奇?!”
“然后吧,兜兜转转,小美丽卡在耀世圆满,没办法向上进化。”
“为了帮助她寻找飞升的道路,我们来到了欲界,一不小心继承了魔后的血脉,又一不小心打败了原本的艾姬露丝,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色欲之国的大领主!”
小瓜瓜眉飞色舞,比说书先生还要抑扬顿挫。
哪知,巴娜蹙紧的眉头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越皱越拧巴。
“呀,你不相信?”
“本瓜一般不骗人的,事实就是这样,没有必要欺骗你呀!”
“可是……”
巴娜张了半天嘴,难以启齿道:
“艾姬露丝虽然是七个领主中最弱的,可她的近卫军里,至少也有四个至圣圆满吧?”
“你们全都能杀掉,真实的实力,岂不是屹立在圣人的顶层?”
难怪巴娜会质疑,她刚才看到了鹅大仙、花烛,眼前又有瓜瓜和艾姬芙拉。
四个契约位已经拉满了,这样的配置,如何能横扫圣兽之王?
“大蝌蚪,小巴娜的戒备心太重了。”
“你再露一手,把小剑剑召唤出来,她就能相信了。”
人性化摊着小手手的瓜瓜,如此交流道。
夜寒君思量一瞬,轻笑着,没有召唤剑雷子,而是把默召唤出来。
“嗨,小瓜瓜,你好呀!”
“夜寒君,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呀!”
刚刚从阵法里钻出来的不明球状生物,伸出几条触腕,驾轻就熟的爬上裤脚管。
它友好的打着招呼,非常有礼貌。
然而,如此人畜无害的精神波动,巴娜吓得差点咬到舌头。
她上半身微微向后仰,瞳孔中的骇然,夺眶而出。
“神性波动……”
“堪比半步封神的神性波动……”
“咦,你是谁?”
默遍布血丝的独眼,突然盯住紧张兮兮的巴娜,好奇道:
“是新来的朋友吗?你好呀,我叫默。”
“我最喜欢分享快乐了,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哦。”
“嘘!她不需要!”
瓜瓜朝着裤脚管俯瞰,竖起手指,严肃警告道:
“她现在很伤心,也很戒备,你不要搞事情!”
“好的,我听小瓜瓜的。”
默摇晃了两下触腕,旋即紧紧缠住夜寒君的脚踝,一只血淋淋的独眼,悄然藏了起来。
它不再开口,不再传声。
由内而外的神性波动,也由强转弱,最后一丁点都没有泄露。
“第五个契约眷灵……”
巴娜硬着头皮,再次望向夜寒君的眼神,仿佛是在打量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你是……双职权?”
她近乎用尽所有的勇气,问出心中最匪夷所思的问题。
然而,夜寒君淡淡点了下脑袋,镇定自若道:
“是。”
轰隆——巴娜如遭雷击,强烈的眩晕感震得她晕头转向。
若不是瓜瓜搀扶着她,仰面跌倒也有可能。
“好啦好啦,我们展现的诚意够不够呢?”
“欲界的原初魔族确实厉害,个个都是封神遗脉。”
“但大蝌蚪也不差的,他要找回七魔器,主要是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
“这个过程中,一定会妥善处理好你们和七罪之间的关系,帮助你们争取足够的话语权!”
“再不行,以后你们就跟着大蝌蚪离开欲界,到时候,冥灯深渊、太阳深渊,你们想住哪里住哪里,肯定有富饶的土地供给你们,生存环境不会像这里这么恶劣的!”
挥舞着小拳头的瓜瓜,振振有词画着大饼。
巴娜居然真的吃这一套,复杂的眸光闪烁许久,慢慢冷静下来。
“看来,欲界的自我关闭,无疑是固步自封。”
“曾经昌盛的欲界,到了这个宙元,恐怕成为诸天万界的垫底。”
巴娜掩面长叹,有羞愧,也有敬畏:
“也罢,以你展现的实力,达成你的目的不过是早和晚的区别。”
“我可以帮你,希望你记住承诺,尽可能帮助欲界的人族。”
“最坏的打算,即便你失信,做出一系列背信弃义的举动。”
“慈悲老祖的法则依旧笼罩欲界,除非有新的冠位诞生,不然我等处境再极限,终有一丝挣扎的机会,永远不可能斩草除根。”
“你放心。”
夜寒君缓缓点头:
“以夜之姓,与你约定。”
“我谋夺魔器,万一导致原初魔族整体实力暴涨,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人族,安置人族,减少你们的苦痛和折磨,予以你们丰收和希望。”
“好,正义在上,巴娜会信守承诺!”
巴娜用拳头和夜寒君轻轻碰了碰。
然后,她干脆利落道:
“我得到的魔器「懒惰之枕」,被魔帅·克拉克夺走了。”
“不过,它强归强,没什么脑子。”
“这么短的时间内,它肯定弄不明白魔器的作用,更不可能通风报信,不远亿万里赶赴懒惰之国,为原初睡魔一族献上至宝。”
“你随我杀上门,把它干掉,自然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