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造谣小能手李儒
函谷关,宣布出兵两天之后,王景才率军慢慢悠悠地抵达了平阴县城。
新官上任的县令翟介,带着城中的富户,用五辆牛车载着的酒食和财货,亲自出城十里相迎。
“拜见主公。”
“哈哈,数日不见,你如今也有几分县太爷的威风了。”
翟介虽然依旧穿着粗布麻衣,但目光沉着,身形挺拔,腰间挎着一把造型古朴的墨家宝剑,已然有了一地主官的威仪和气度。
站在要一群穿着绫罗绸缎的富户当中,哪怕翟介的衣着最为寒酸,却仍是如同被众星拱月一般,让人一看就知道,此地他才是做主之人。
“尔等这是……”
坐在马背上的王景,低头扫视一眼,被他扫到的富户,无不点头哈腰陪着笑脸:“吾等见过祁侯。”
翟介笑着为王景做起介绍:“这些酒食,都是大家的一点心意,主公若嫌不够,还有财宝奉上。大家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求个心安。”
王景哭笑不得,自己率军过境,来势汹汹,明显是被平阴县本地的世家和豪族给人当成山大王来打秋风了啊。
最近几年,帝朝各地都不太平,因此地方上的世家豪族也习惯了花钱买平安。
甭管你是流民乱贼,还是朝廷官军,反正我都不得罪,能谈的都好好谈,毕竟家大业大的,没事儿玩什么命啊?
如今王景与朱儁起了冲突,谁是叛逆不重要,甚至就连皇帝刘协支持谁,对地方上的势力也不重要。
王景这样的大人物,平阴县本地的世家豪族根本不敢惹,宁愿花钱买平安。
而王景若是不收下他们的好处,他们反倒是会吃饭睡觉都不安心。
对此王景也非常无奈,自己真的只是路过啊,并不是来打秋风的。
北军在洛阳乃至并州都有自己的产业,河东的盐池和毛料产业,并州的煤矿和铁矿开采,洛阳还有墨家学徒三班倒地制作毛纺织机行销河东,再加上灵帝刘宏留下的“遗产”还没花完,王景是真犯不上和董卓一样去挂地皮。
捞不到多少钱不说,名声还臭了。
说好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虽然以后肯定是要对世家和豪族进行各种清算,但眼下还不是时候,北军的名声不能败坏。
因此王景让翟介帮忙将本地的头面人物都召集到了县衙,然后当众宣布:“吃的东西我收下,酒便算了,战时不得饮酒,此乃军纪,我虽是一军之主,也不能违犯。”
“祁侯治军严谨,还以身作则,不愧是当世第一名将。”
“是啊是啊,祁侯简直是孙武再世,吴起复生,当世无人能及也。”
一群人围着王景拍马屁,各种恭维的话语,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砸。
王景抬起手,压了压,这才继续说道:“诸位放心,北军素来纪律严明,对待百姓秋毫无犯。不过各位拿出来的钱,我若不收,你们恐怕难以心安。这样吧,钱我收下,登记在册,就算是各位捐赠的军资。此战结束,我会给予回报,诸位觉得如何?”
“祁侯说笑了,我等岂敢奢求回报。”
王景敢给,他们这些人哪里敢拿啊。
至于说并州甲士秋毫无犯,大家都没当一回事儿,河东郡的汾阴周氏仅仅是因为宴会上抗辩了几句,不肯纳粮,就被你王元旭给诛灭了满门,你跟我说秋毫无犯?
敢情苦主全家都死了就不算抢啊?
但是这些话,他们也只敢心里想想,说出来怕是要人头落地。
送出去的钱,就当打发瘟神好了。
结果王景拿了钱,却没有走,反而停在了平阴县,就在城外安营扎寨。
这下子城中的富户可就坐不住了,一个个的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心里更是委屈万分,觉得王景贪得无厌——我们明明都掏了钱了,咋这瘟神还不走啊?难道是嫌钱少?
城中富户焦虑得茶不思饭不想,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加急切不安。
夜深人静,蝉鸣蛙唱。
王景正拿着从李傕处收缴上来的《风之军势》以及徐荣献上的《天征武典》二书细细品读,前者乃是兵圣孙武亲笔所书,其中不仅蕴含着“其疾如风”的兵法奥义,本身也是一门极为高深的武学。
结合了自己所知的空气动力学原理,王景拿着《风之军势》看得有滋有味。
而《天征武典》同样不凡,乃是兵家四圣之一的尉圣尉缭子所写,其中的炼神之法颇为神妙,学成之后,可以清晰地观测战场上敌军的士气变化。
项羽当年正是习得此法,才可驰骋疆场,无数次的以弱胜强,反败为胜。
就在王景读得入迷之时,贾诩与李儒深夜求见。
先开口的是贾诩,他将整理妥当的重要情报呈递给王景:“主公,暗卫发来密报,董承已派兵强行管控太仓,断绝了虎牢关和梁县两路大军的补给。与此同时,皇帝还亲自下了诏书,要召徐将军和荀侍郎回京述职。”
随后李儒接过话题,此前王景命他派人去洛阳散播谣言,如今正是汇报成果的时候:“主公,洛阳城内,已经谣言四起,百姓都说刘协亲小人远贤臣,纵容奸恶,枉为天子。”
王景闻言也是晒然一笑,没好气地看向李儒:“这话是百姓说的还是你找人说的?”
李儒对此却是颇为得意:“主公,此话虽是属下派人散播,但能够流传开来,可见洛阳早已民怨沸腾,百姓对董承等人十分不满。”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越是政治人物,越是人言可畏,因此千万不要小看谣言的力量。
往小处说,有时候谣言能够打击一个人的名声,颠倒是非黑白,让好人变成坏人,把坏人包装成好人。
往大处讲,有时候谣言甚至能够动摇一個国家,带来分裂和战争。
眼下王景就是要打击刘协在民间的声望,动摇保皇派那本就不太牢靠的政治根基。
要知道刘协的帝位本就是董卓强行给推上去的,在帝朝的政治法理上就站不住脚。而刘辩这位正统继承人还被董卓给杀了,虽然此事和刘协无关,可黑锅是你说不背就能不背的吗?
如今又出了董承这档子事,征兵敛财搞得京师地区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刘协的合法性自然更是岌岌可危,皇帝的宝座都快要坐不安稳了。
李儒的计策很毒,故意把刘协与董承绑定在一起,将洛阳百姓对董承等保皇派势力的憎恨和厌恶,转移到了刘协身上。
“主公,如今洛阳城内民怨沸腾,加之董承之流横征暴敛,只怕小皇帝就要彻底坐不住了。”
李儒对此颇为得意,因为整个计策,都是由他规划和执行,这份功劳已经十拿九稳。
而王景却是万分感慨:“朱儁也是当世名将,此番不能与之堂堂正正一战,终究是有些遗憾。此人年轻时,就以五千郡兵大破梁龙部下数万叛军,之后又与卢植和皇甫嵩一同平定黄巾之乱,用围三缺一的战略,于宛城灭敌十万,大获全胜,实在是当世人杰。”
这等名将统帅,不能与之高手过招,让王景的心情略感惆怅。
新安县,西门城楼。
朱儁正在召集部将商议军情,如今两万大军,分别屯兵于渑池、华阴和安邑,还在当地招募乡勇守城,互为掎角之势。
一处受到进攻,其余各处都可协同防守,整个防线理论上固若金汤,绝非并州甲士所能攻克。
朱儁不愧是当世第一流的统兵大将,竟能在极度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依旧将手上的这一支弱旅运用到了这种地步,实属难得。
可就在众人觉得局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来自洛阳的圣旨,到了。
一个刚从宫里出来的年轻小黄门,拿着圣旨念了半天,大家这才他尖刻的嗓音里听了个明白,刘协居然在催促他们出兵!
顿时大家懵逼了,一个个全都满脸问号。
依仗坚城严阵以待不好吗?
为啥要出城与敌军野战?
这他娘的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出的馊主意?
你特么的懂不懂兵法啊?
一连串的问号在众人脑海中不停闪过,真是让他们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甚至本就心情郁闷的朱皓,此刻更是恨不得撂挑子不干了,破口大骂道:“只要守住就是胜利,为何要冒险出战?陛下究竟在做什么!”
朱儁的心情同样十分愤怒,对于王景和他麾下的并州甲士有多强,大家都没亲眼见识过,还不好说。
但王景数日之内,奔袭三百里,强取函谷关和潼关这两座天下雄关,却是举世皆知。
与这样一支军队在城外交战,谁敢轻言必胜?拿头去打吗!
“父亲,此乃乱命,不可听从啊!”
“是啊,将军,正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陛下必是受了小人蛊惑,您贵为九卿,应当上书劝谏才是!”
众人纷纷请愿,不是他们胆子太小,实在是人的名树的影。
王景武威赫赫,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威名,谁敢轻攫其锋?
嫌命长吗?
可朱儁的奏章都还未来得及呈递,刘协的第二道、第三道诏书就接连杀至。
一日三诏,严令出兵!
若敢抗命,抄家灭族!
刘协是真的急了,洛阳城内,各种流言蜚语愈演愈烈,关于皇权正统的问题,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又一次浮上台面。
身为皇帝,刘协岂能容忍自己的地位和权力受到质疑?
因此他唯有下令朱儁主动出战,先将王景和并州甲士歼灭,然后才能携此大胜之威,镇压来自内部的反对声音。
平阴县,王景正在耐心等待。
贾诩接到暗卫的飞鸽传书,立刻就来找他汇报:“主公,朱儁出兵了!”
“天助我也!”
听到这个好消息,王景也是嘴角展露笑容:“看来小皇帝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啊,居然强令朱儁出兵,真是自寻死路。”
贾诩神色淡漠,显然并不在乎刘协的死活,他从容分析说道:“朱儁被迫与我军列阵而战,此刻他已尽起两万大军,分别从新安、华阴和安邑四个方向朝渑池进逼,其中以新安县这一路最为雄厚,足有万人,当是王师主力。”
王景虽然只有三千甲士,却并不将朱儁的这两万大军放在眼里,语气轻松地笑道:“人数虽众,却是土鸡瓦狗,我灭之易如反掌。”
贾诩见王景如此自信,当即拱手恭维了一句:“主公既已成竹在胸,那诩便拭目以待好了。”
在他看来,并州甲士虽然人少,却是战力超凡。
纵使计策有失,也无大碍,当刘协忍不住强令朱儁出战的那一刻起,胜利就已经站在了并州甲士这一边。
除非夜坠流星,黄河决堤,如此天降横祸才能扫灭北军,否则王景绝无失败之可能。
渑池城外,大军陈列,旌旗遮天蔽日。
然而坐镇中军的右车骑将军朱儁,内心却隐隐有股不安,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战争,是是政治的延续。
但政治,很多时候却会干扰战争的决策,将原本唾手可得的胜利,扭转成为无法挽回的败局。
朱儁虽有兵力优势,却心中明了,自己在战略上已然落入下风,失掉了最为重要的主动权。
呜呜呜~
悠长而雄壮的号角声,从西面地平线上传来。
一支三千人的部队,开始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他们身披铁甲,手持长戟,腰配长剑,背负劲弩,迈着坚定而从容的步伐,踏破山河而来。
人数虽少,却是战意冲霄,自有一股昂然奋发的气势。
千众一心,三道兵煞化作无形神剑,汇聚于高天之上,隐隐交织成一片森然璀璨的华丽剑阵。
显然,这三千甲士,是以当年越国三千越甲的标准进行训练的,战斗力强悍无比。
“祁侯来了!”
“不过三千甲士,竟有如此震天撼地的气势?当真不可思议!”
朱儁军中,许多将领还未开战,就已经倒吸凉气,心生怯意。
王景胆子极大,单骑出列,一个人就敢径直来到两军阵前。
身上的鎏金虎纹宝甲金色光芒耀眼夺目,散发出无边的霸气,强大的神念威压,直接变压得两万大军喘息不能。
一人之威,竟至于斯。
朱儁麾下,此前曾听过王景威名,但始终缘铿一面的人,如今总算见识到了当世第一名将的无上风采。
“他就是祁侯王景?”
“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如此威风,如此霸气!”
不只是领兵的世家勋贵子弟,就连许多新兵,也被王景的气魄和威严所慑服,心中既敬又畏。
站在朱儁身边的朱皓,也忍不住出声叹息:“吾此前还以为此子年不过弱冠,却得偌大盛名,未免有太原王氏暗中造势的缘故,还以为多是他人吹嘘。如今亲眼所见,方知祁侯王景,当真是天资横溢,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
炼精。
炼气。
炼神。
王景以三身术开启的全自动挂机练功,如今已经彻底显现出了威能,别人辛辛苦苦肝等级肝经验,他躺着就能变强,这效率自然是差远了。
就好像原始的手工业,就算是大师级的名匠,也别想在生产效率上胜过工业生产流水线。
因此别看王景如今只是修炼了两年,实际上他的修为和功力,相当于寻常高手苦修了二十年。
日后继续成长下去,只会更加可怕。
虽是敌人,朱皓却也忍不住对王景生出高山仰止的感受来,只觉得他见过的所谓天才之中,无一人能与王景相提并论。
诛乌桓,灭匈奴,幽州平叛,洛阳杀贼,此等功业战绩,纵使是自己的父亲也难以企及。身经百战未逢一败,更是天下人所津津乐道,英雄豪杰恨不能追随左右,与之一同征战沙场,保境安民,
王景一人来到阵前,三军亦为之噤声。
“吾乃祁侯王景!”
气震苍穹的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无边无际的人潮,也因为王景的一句话,而开始心境动摇。
“祁侯来了!”
队伍中,许多手持木矛的百姓,此刻才知道自己今日的对手,竟然是诛杀董卓的大英雄大豪杰,祁侯王景。
他们当中有不少可都是洛阳本地人,自然对从西凉军手下拯救了自己和家人的王景十分敬仰,甚至许多人都将王景视为救世主,乃至终结乱世的救星。
得知敌人居然是王景之后,底层士兵炸锅了。
“吾等岂可与祁侯为敌?”
“可是陛下他……”
“陛下算个屁!”
有胆子大的,直接就开骂了。
毕竟最近一段时间里,刘协重用董承等人,对洛阳及周边的郡县盘剥太过,早就引发了许多人的不满。
王景在洛阳的时候,何曾有过这么多苛捐杂税?
甚至为了百姓,王景还在朝堂上怒喷满朝文武,为百姓的利益仗义执言。
人啊,就怕对比,一对比就显出了优劣,骗局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百姓们哪管伱谁是皇帝,他们最直观的感受,只有自己的日子好不好过。
董卓当权时,百姓猪狗不如,而现在陛下要主政,大家倒是如了。
可王景制霸洛阳之时,大家过的可都是当人的日子,都当过人了,谁还愿意给你刘协当猪当狗,做牛做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