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螺旋飞行器冒着浓烟，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坠落在沙丘上，溅起的沙尘如海浪般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船舱内的警报声回荡不绝，鹿不二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洗手间，自从进入了那个演算状态以后，他的大脑就处在一种脑雾般的混沌状态里，毕竟本体和暗质体共享意识，本质上不分敌我。
“卧槽，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他震惊说道。
“出了点意外，本来是想毁掉中央控制系统的，但没想到一不小心把动力系统给炸了……现在纯酱正在准备善后的工作。”原晴吐了吐可爱的舌头，她倒是没好意思说炸弹是她准备的，用量有点过猛。
“呵呵，看来大家伙都开始变得抽象起来了，也不知道是谁的问题！反正是天人组织的飞行器，炸了就炸了。那座军事基地里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但我得去善个后。”鹿不二强忍着眩晕，浓郁的暗质从右手心里流淌了出来，就像是巨兽般张开了嘴巴。
他把魂刃和枪械弹药之类的装备都扔了进去，想了想又往里面塞了几个急救包和应急的军粮，再让暗质潜伏在自己的影子里。
这是他最近才想出来的新玩法，因为暗质的体量越来越庞大了，其内部的空间可以用来储存物品，而且相当安全。
“那个监视者，你们能解决么？”
鹿不二临走前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喂，别以为翅膀硬了就可以看不起姐姐了。上次要不是因为被那群人用炼金矩阵偷袭，我可不会受伤。”
原晴板着脸，双手叉腰，气呼呼说道：“要知道，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個原家人会死在天人的手里，怎么可能到我这里破例？”
她指了指自己的背包：“再说了，我这里好像还有不少周老秘书留下的东西呢，放心就好。那个监视者现在应该在动力室准备猎杀纯酱，只要我收到信号，就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出来怕你不信，这两天我们已经把对方的心理画像都给画出来了呢。那家伙是来杀你的，但在解决你之前，必然会先顺手杀掉我们。”
这就是她们反击的机会。
对方藏在暗中，他们找不到。
那就不如主动露出破绽，勾引对方上门。
鹿不二本来还是有点担心的，但看到她背后鼓鼓囊囊的背包以后才放下心来，毕竟你可以不相信这妞的智商和实力，但不能不信原家人在超凡世界的底蕴，以及人家护犊子的决心。
“我知道了，万事小心。”
他嘱咐道：“遇到事情随时通知我。”
他随手释放出一道电磁炮，硬生生把青铜舱壁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在猛灌进来的风沙里一跃而下，跳了风沙里。
此刻飞行器的船舱里涌出了大批的天人，他们披着白袍握着刀剑，就像是来自中古世纪的传教士一般肃杀。
负责对外战争的天罚部长老满脸的怒容，但眼下并不是计较飞行器为何会失控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立刻前往那座军事基地救援。
没人注意到，一道稍纵即逝的电光在风沙里隐没无踪。
鹿不二用隐秘之血抹去了自己的存在感，以最快的速度在沙地里狂奔疾步，背后的影子里蠕动着浓稠的暗质。
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
“天人组织里果然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莫名其妙的传承断代，被生命之树所封印的地下空间，本该失传的神烬术却能在药物的辅佐下再次出现。萨达长老这样的人绝不止一个，他们效忠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去针对夏烛？”鹿不二脑海里闪过一连串的疑问，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冲向那座军事基地。
这个时候他大概已经猜到了。
当年老爹和老妈之所以要屠戮元老会，大概率就是在找这些能够通过药物掌握神烬术的人，他们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和僵硬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人工智能操纵的机器，而并非活人。
这是很重要的线索。
也是唯一的线索。
鹿不二一定要把尸体带走，然后尽快处理好现场。
如果可以，夏烛那边尽可能也不要暴露，只要不惊动天人组织的高层，把一切行动隐藏在暗中，就不会重蹈当年老爹老妈的覆辙。
当然，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夏烛身上的起源之咒！
隐隐的雷鸣声中，鹿不二一头扎进了风沙里。
也就是在这一刻，古老的飞行器迸发出巨兽般的悲鸣，滚烫的烟雾随着风淹没了沙丘，彻底遮蔽了少年的背影。
这艘飞船已经濒临爆炸的边缘，艾月却在停留在动力舱里，四面八方闪烁的红光照亮了她面无表情的脸，即便面部用仿生面具做过伪装，但那双眸子依然凌厉清冷，仿佛暗藏刀剑。
“动力舱随时都会爆炸，立刻离开！”
一位留守的天人大吼道。
“收到。”
艾月给予了简单的回应以后闪进了阴影里，她的右手忽然放在了腰间，摸向了刀剑般的吊坠，指尖挤破了鲜血。
恰好此刻，阴影里有人骤然现身，一柄锯齿匕首擦着她的发丝狠狠砸进了青铜舱壁里，坚硬的墙壁顷刻间裂开了无数道凄厉的裂隙。
“阴影系的进化者竟然会有这么强的力量？”
艾月有点吃惊。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看清了敌人的容貌。
看起来就像是学生妹一样打扮，戴着一条白色的头巾，黑色的粗框眼镜，牙齿上戴着银色的牙套，笑容有点恐怖。
杀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但她低下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胸口不知何时已经被一道风刃所贯穿，鲜血汩汩流下。
“等你很久了。”
艾月双手拔出了刀剑，冷冷说道：“动手。”
杀手忽然察觉到了危机。
船舱的尽头，原晴栗色的短发在风中飘摇，眼眸里也浮现出一抹暴虐的赤红，只见她拈弓搭箭，箭锋微颤。
伴随着汹涌的火焰，她朱唇轻启。
“不熄！”
·
·
咔嚓一声。
焦黑的骨架坍塌下去，化作了灰烬。
夏烛扶着墙壁气喘吁吁，湿透的额发黏在了脸上，隐隐遮住了暗红色的眼瞳，她的龙角已经褪去了，细密的龙鳞也已经脱落，再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精心做的美甲，也已经被之前刺出的利爪给掀翻了。
宛若流动着岩浆的血管在肌肤下若隐若现，她艰难地摸着挎包里的药，一股脑的塞进了喉咙里，大力地咀嚼。
这时候她觉得自己真不像个女人。
而像是一条巨龙一样，吃相很难看。
做完这一切以后她疲惫地倚着焦黑的墙壁滑落下来，虽然已经感知到甬道里涌现出了不少活着的气息，但她已经无暇他顾了。
她现在很累。
真的很累。
但这种疲惫并非源自于对敌的消耗。
而是来自长时间的自我压制。
她最大的敌人一直都是自己。
“小姐？”
黑暗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夏烛微微一怔，当即怒道：“你们过来干嘛？”
管家就像是毛贼一样从黑暗里流出来，从随身带的背包里取出了药物，开始准备给她做急救：“我也不想来啊，但是这地下传来的动静太吓人了。我们担心您有危险，索性就跟下来了。”
古川一护带着手下飞奔而来，二话没说就开始清理现场的战斗痕迹，他们的手法相当熟练，显然已经做过了很多次。
“你们不该回来的。”
夏烛沉默了片刻，虽然这个地下遗迹里弥漫的疫病应该已经被她湮灭了，但这件事情牵扯甚大，不是这些蠢货能干预的。
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很糟糕。
随时都有二次暴走的可能性。
“我们也知道不该回来，毕竟活着才是硬道理。但我们实在是担心您哪天把自己给玩死了……您要是死了，我们还哪来的前途呢？”管家一副自己也不情愿的表情，但还是熟练地用纱布帮她把胳膊上的血管裹住，然后在她的动脉注射药物，这个过程里他满头都是冷汗，仿佛不是在给人急救，而是在拆一颗随时都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虽然伱们远远算不上顶尖强者，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喽啰了吧？现在金盆洗手，回去也能过不错的生活。”夏烛撇嘴说道。
“怎么可能呢？我们是侍奉过您的人啊，我们的身上有您的气息，就像是混过黑道的人，身上永远都有纹身一样。纹身可以洗掉，但那身血腥气洗不掉。无论逃到哪里，总有仇家找得到。”
管家笑着说道：“所以我们还得指望您。您活着，我们就不用担心被人欺负。您不在了，我们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这就是我们瀛洲人的忠义之道，您不理解也很正常……毕竟您之前就是个宅女。”
夏烛无声地笑了笑，任由他给自己急救：“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你们瀛洲人的那一套，我可是很清楚。”
管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也是，小姐不是普通人，就像是生而知之一样……您分明年纪不大，但好像什么都懂。”
夏烛瞥了他一眼：“你就不好奇？”
管家笑了笑：“您不说，我就不问。等您哪一了，我就洗耳恭听。毕竟不管您是谁，我都追随您。我跟着您，就是认您这个人。所以不管您做什么，我们都在背后帮您。”
夏烛轻哼一声：“愚忠。”
虽然表面上很不屑，但她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笑意。
就像是风中的罂粟，会飘摇得到处都是。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管家也笑了：“看得出来您很开心。”
夏烛挑起眉毛：“怎么看出来的？”
管家回答道：“复仇过后，当然会很开心。我不知道您到底跟那些人有什么仇恨，但看您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您也是个复仇者。大家都是曾经被欺负过的人，能够嗅得出同类的气息。您之所以捡了我们，也是有理由的。我们一直都知道您心事很重，但却无法跟您分忧，只有任着您的性子来。只是我还是想多嘴说一句，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还请您收敛一点，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万一……”
“这才哪到哪，我跟那群人不共……”
夏烛刚想要继续说什么，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
管家被她喷了一脸血，满脸呆滞。
因为药物似乎已经不起作用了。
夏烛低着头捂住红唇，雪白的肌肤下再次浮现出了赤红色的血管，隐约有四分五裂的熔岩闪烁，随时都会引爆。
“已经有抗药性了吗？”
管家面色苍白：“古川，怎么办？”
古川一护刚准备处理尸体，就看到了小姐脖颈下浮现出的狰狞血管，恍惚间感受到了一股狂暴的龙威，震得他面色苍白。
“快翻翻夏威大人留下的笔记本！”
他连忙说道：“笔记里有没有记载？”
管家连忙从怀里找出了一个破旧的笔记本，用手沾了一下唾沫翻阅起来：“没有，完全没有！小姐体内的暗质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这已经不是单纯能够依靠药物来解决的程度了！其实如果不是她这段时间吸入了足够多的疫病，她的身体早就崩溃了！”
古川一护面色大变：“那怎么办？这焚天之骨怎么就这么霸道？如果这么继续下去，小姐有没有可能变成……”
夏烛听着这两个人争吵，无声地撇了撇嘴。
她一直以为这群家伙是自己培养的下属。
但没想到他们居然拥有爷爷的笔记本。
看起来似乎是爷爷生前就找到了这群蠢货，把她和她的病情一起托付了出去，否则他们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这么看来，爷爷似乎也知道了她的秘密。
虽然夏烛也没想过隐瞒，但还是有些意外。
爷爷明明早就知道，但居然什么都没有表示？
隐约有雷鸣声响起。
古川一护如临大敌，握住了腰间的佩刀，摆出了古朴的架势，一股炽烈的杀意燃烧起来，蓄势待发。
只是没想到，黑暗里传来了一个冷硬的声音。
“虽然你有点实力，但委实是不多。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在我面前摆弄你的武士道，否则你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鹿不二从黑暗里走出来：“让我看看她，她的问题我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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