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屑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她要恨就恨去。到后来,他又不忍心告诉她事情的真相,让她知道钟嘉年其实是为了她才会被抓。而到了现在,不愿意让她再憎恨自己,莫修下了决心。
如果那件事情是梗在他们中间的最大阻碍,即便是让她痛,他也要连根拔掉!
“什么意思?”蓝桑一颤,看着他,心底忽地生了几许不安,“什么不是我想的那样?我为什么不应该恨你?莫修,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你已经被关在这里逃不走了,我还有耍花样的必要吗?”莫修轻轻地摇头,又轻轻地叹口气,看着她漆黑双眸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深邃了下去,“其实钟嘉年被抓的那晚,我放过他。他有机会逃走的,可他没有。我也一直很疑惑,直到听到他因为癌症死在监狱里的事情。那时我就在想,原来他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才不想继续过着东躲西臧的日子。他更是想让那个被他推出展览馆、一心要保护的少年,回到正常的平静的生活中去。”
蓝桑的眼睛越睁越大地看着他,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不信!她不信原来自己一直恨错了人!
她知道钟嘉年是为了保护自己,是因为把她推出去、自己才会被抓的。是因为自己的莽撞、冲动,才会害了他!
这份内疚无法言喻、无法宣泄,她便一股脑地都转移到另一个害了钟嘉年的人身上,一股脑地恨上了莫修!她也在对他的报复中,报复着自己,让自己忍着恶心去接近一个讨厌的人,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去犯险!
到了现在,莫修竟然告诉她,事情并不是那样。竟告诉她,是钟嘉年自己选择了走进监狱!
她不信!她不相信!
……
可是,那只是她的不想相信而已。
钟嘉年本来就反对她跟着他一起当盗贼。在去偷“蔚蓝之心”之前的那段日子,他就总是在说什么金盆洗手的话,也要让她做个正常的普通的女孩。钟嘉年应该是在那段时间就知道自己得了癌症的事情。可是,那么粗心的她,竟然到了最后,才知道。
如果是钟嘉年自己选择了监狱,那么,就像莫修说的,他是为了保护她,为了让她彻底从他身边离开。因为他知道,自己对他,已经有了男女之情……
原来,害了钟嘉年的,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而已……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死死地咬着唇,眼泪一串串地滑落下来。
到了此时,心里只有悲痛、没有震惊的蓝桑知道,其实她早就感觉到了这一点。只是她不想面对,怎么都不敢面对……
身体软软的,差点踉跄了一下,却已被莫修炙热的双臂搂住了。
他知道她在痛。
可是,就像蜕皮一样,他期待的,是她在痛过之后,能够拔掉她心里那根阻碍他前进的刺,让两颗同样孤独的心,能够再靠近一点……
“你说,你当时看到我了?”沉默了许久,蓝桑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眼底无泪,却已红透了。
莫修看着她,轻轻点下头。
“那你为什么不告发我?为什么不对警察说,钟嘉年还有一个同伙?”
不由地紧紧拉着他的衣袖,蓝桑在颤抖地问。
她知道莫修没有说谎。只有在现场看到她的人,才会知道钟嘉年是因为保护她才被留在了安全门里。她也知道,莫修在事后肯定什么都没对警察说。如果不是这样,她根本无法安全地带出钟嘉年的遗体,将他安葬。
这个她曾经极度憎恨的男人,却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用她不知道的方式,保护过她……
“我也不知道那时是为了什么。”莫修拂去贴在她湿润睫毛上的一缕秀发,目光深邃,“也许是因为对钟嘉年的那份敬重,也许是对你的好奇。总之,我不想让警察抓走你。如果一定要抓,那个人也只能是我。”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非常低沉,甚至沙哑了,带着让人心颤的磁性,就像一只手伸进了她的心窝,拨动了她的心弦……
此刻,她竟忘了那份沉重的自责和悲痛,只看得见他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只听得见他低沉磁性的声音,什么都忘了,只有这个俊美的、好似有魔力的男人了……
只能是他……他说,只能是他……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警告她,说他是对付女人的高手,说他说这种让人心颤的话无非是想让她早点投降。
可是,这个警告的声音已经传递不到她的心底了。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情话啊,可为什么她听来,就是有种浓浓的温暖的专属的感觉,好像他在为她撑起一片天,以后也会一直撑下去一样……
“蓝桑,”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面颊,凝视她的双眼里盛着浓稠的温柔,让她不由地心跳加速,“其实我们是相似的人,我们都很孤独,我们都很倔强,我们也都需要温暖。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还要互相伤害呢?”
在她像是被施了魔咒,失神看着他的时候,他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脸颊来到了她花瓣般的红唇上。
“蓝桑,也许我们之间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爱。”
说完,他吻住了她,深深的,缱绻的,没有任何技巧,却比任何一次有技巧的吻更令人心醉……
他醉了,她也醉了……
第一次感受到他这样的吻,也是第一次,不去想他与自己的关系,而是沉醉在一个纯粹的吻里,感受一次美妙的旅程……
爱,他说爱……
好不可思议的话啊……
可她已经来不及去想什么了,她的意识被他的吻搅成了一团浆糊……
最初,她还紧握着双拳,努力克制着不去抱他。可是,到了后来,在全部的呼吸和心神被他吸食走了以后,在身体软得像一滩水以后,她终于还是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第一次,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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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正在举办X区的商会活动,云集了X区的各大富商和高官。
正点的时候,大厅的入口传来一阵骚动的声音。
“哟,那不是欧老吗?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我也是刚听说,好像是欧老认的义子。听说欧老身体不好,他又没有后人,肯定是想给自己找个继承人,不然那么大的家业交给谁。”
“难道欧阳集团最近新上任的CEO就是他?”
“应该是吧。他来X区没多久,今天应该算是第一次正式亮相吧。”
“人倒是英俊得很,但不知道能力如何?你知道,很多人都在等着欧阳言倒下,等着分了他的欧阳集团,还有他名下社团的地盘。”
“好像有人已经去查了他的底细。说是叫莫修,原本是郎氏WOLF的保镖。”
“哈哈哈,这个欧阳言老糊涂了吧,竟然让一个保镖来当集团的CEO。那我们就等着分蛋糕吧!”
……
起初,是窃窃私语。到了后来,人们毫无顾忌的谈笑声越来越大。
在他们眼里,欧阳言与莫修的搭配,就是“老弱病残”。原本还有所忌惮的心,在得知欧阳言时日不多后,他们已经不把欧阳言放在眼里了。
在这个经济发达、不缺有钱人的城市里,从来都是成王败寇。任何一个没有发展前景的企业,很有可能明天就是别人的盘中餐。
“阿修……”欧阳言回头看了看站在身边的莫修,有点不安。
今天带莫修正式参加商会活动,一来是想让他熟悉这里的圈子,二来也是让他以欧阳集团未来继承人的身份在众人面前亮相。可欧阳言没想到,自己生病的消息不胫而走,而这些往日还有交情的“朋友”,瞬间就都变了脸,不仅对他的欧阳集团虎视眈眈,对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奚落。连累莫修也跟着遭受嘲讽。
“我没事,义父。”莫修笑了笑,满不在意。
比起曾经受过的屈辱,这对他莫修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如果这些人以为,他只是个小小保镖,对欧阳集团没有任何帮助,那就错了。
如果这些人还以为,能就此把他和欧阳集团打垮,从中得利,那就更错了。
因为他体会过常人未体会过的痛苦、屈辱,所以他比常人的意志力更坚强,更坚韧。
就像在拳击场上一样,他,莫修,永不言败!
“义父,带我去认识一下大家吧。”莫修对欧阳言点点头,和他一起往人群中走去。
敬重欧阳言的为人,也清楚他对自己父母的情感,在接受欧阳言的建议,在答应接手欧阳言的社团和企业时,莫修也尊称欧阳言为“义父”。
而当他开口唤出这一句时,这个半辈子都在为莫家奉献的老人家,流出了欣慰的泪水。
来到X区,成为欧阳集团新任CEO已经一个星期了,今晚,是莫修第一次正式出现在X区的社交圈里。
而且,今晚,会是他在X区“战场”的第一站。
商场如战场。他不需要在这里交朋友,但他需要在这里分清楚哪些是敌人,哪些可能成为利益伙伴,哪些又能成为他脚下的垫石,让他离已经身为候选议员的徐敬武更近一步!
他的时间不多。因为欧阳言的时间不多了。
这个必报的仇,他一定要让欧阳言在有生之年看到,一定要够快够狠够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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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莫少,求你给我一条生路吧,不要收购我的公司,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
一个中年男人匍匐在莫修的脚下,紧紧抓着他的裤腿,哀求着。
交叠着那双大长腿,莫修的唇角上扬着,轻轻抖落手指间香烟的烟蒂。
“做什么都可以吗?”他好似在考虑那人说的话,好似有点动心,蹙了蹙眉,认真思索的表情。
“嗯!是的!做什么都可以!”中年男人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终于敢抬起头看着他,神情在摇尾乞怜。
莫修没再说话,静静地抽完手里的香烟。
当他捻熄烟蒂,他也从皮座椅上站了起来,系好西装的纽扣。
“可是你好像没有什么可以为我做的。”他甩开那人抓着自己裤腿的手,冷冷说道,“我想要的,也只有你的公司而已。还记得半个月前的商会酒宴吗?也许你忘了,但我记得清楚。与其等着让你们来分我的欧阳集团,不如让我趁早吃了你们。成王败寇,不是吗?”
“莫少,莫少,我错了!我不该小瞧了您,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公司没了,我这一辈子的心血也就没了,而且……”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话语突然停顿了,眼底闪过恐慌,好像一时惊慌说错了话,而且也不敢再往下说了。
勾了勾唇角,漆黑的双眸也眯了眯。
“怎么,你手里好像还有底牌啊。”莫修转过准备要离开的身体,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还趴在地上的男人,低笑的声音有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要我放过你的公司也可以,那就拿更大的蛋糕来换吧,如果你有的话。”
“莫少,我……我没有什么底牌了,”男人闪躲地移开视线,颤抖地说,“就看着我一把年纪的份上,放过我吧,那些股票就算我欠您的债,我会高利息还给您的,只要您肯给我时间……”
“好啊,我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毕竟你跟我义父还是有交情的。”莫修依然轻笑,“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三天之内你不能从我手里买回你的股票,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当然,若是被我早一步发现你的底牌,你也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本了。别说三天,就是三个小时我也不会给你。”
“莫少……”
中年男人还想拉住莫修的手继续哀求,却被莫修身边的两个高大男人架住了。
“想想吧。是自己的命重要,还是别人的命重要。”莫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倨傲地轻笑一声,转过身走了。
三天!别说三天,就是三十天,他也凑不了那么多钱去买回被莫修暗中收购的集团股票啊!
这个集团在外人眼里,是属于他的,可实际上是那个人的,用来洗黑钱,也用来运作他的选举。这下好了,他竟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把集团的一大半股票都栽进去了,要是被那个人知道,一定会杀了他!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事情才刚刚发生,那个人现在也不在X区,还没有发现集团股份的变化。可等几天后那个人回来就一定能发现!议员选举马上就要开始了,那个人需要用一大笔钱,到时候他就会发现资金和股票都被挪用了,怎么办!
看着莫修走出房间,看着那扇门被他无情地关上,中年男人忽然想起莫修刚才意味深长的一眼。
冷静一点,想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他一直都是集团的傀儡,这对贪心的他来说,当然是不能满足的。
上个星期,有人放消息给他,说有一种期货短期内必赚。在确定消息的真伪后,他先是挪用了公司一笔资金炒了几天,果然如此。
**受到刺激的他,很快又挪用了公司更多的资金。原本想着赚够了就收手,在那个人发现之前,把公司的钱补上,可是不料,不过是睡了一觉起来,那批期货就跌倒了谷底,投进去的钱基本亏了一大半。
那可是几千万啊,他的个人资产哪里够填这么大的窟窿!
没办法,在得知那批期货还有回涨空间的消息后,他又不停地往里面投钱,甚至瞒着那个人转让了公司的股份。
原本以为能收回成本,可是,放消息给他的人失踪了,那笔资金连同转让股份的钱,一并打了水漂,一分钱也收不回来了……
一听说股票基本都转让到了欧阳集团的手里,他慌不迭地来找莫修,希望莫修给能自己时间买回股份。
惊慌失措的他,一直没有冷静下来细想,直到这一刻。
中年男人忽地睁大了眼睛,脸色苍白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这是个局……这根本就是个圈套!设下圈套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莫修!
可是,为什么呢?
是为了报复在宴会上他们说的话,是为了扩大欧阳集团的势力,仅仅是为了吞并他的公司吗?……
不是,如果是这样,莫修根本就不会跟自己见面,更不会听他说这么多。而且,莫修临走前,说的那番话……
中年男人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脊背上也渗出了冷汗。
莫非,他知道了藏在集团背后的秘密?莫非,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公司,而是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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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莫修拿出了手机。
“阿烈,谢谢你。”
“莫修,跟我客气什么。”电话那边是郎霆烈的声音,“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
“这样就足够了。”莫修轻轻地扬起唇角,这份兄弟情谊不需要过多的语言表达。
其实欧阳言已经查到那家公司与徐敬武之间的联系,查到他手里那些不干净的钱,全都是通过这个公司洗白的。又在“洗白”后,利用各种关系、各种渠道,帮他油走高层,替他铺平走上政坛的路。
可是,徐敬武为人非常小心,在他的身边铺了一层又一层的人,包裹了一圈又一圈,要想拿到直接的证据非常难,所以欧阳言的调查才会一直停滞不前。
直到莫修接手了。
在摸清那个公司傀儡贪心的性情后,莫修找到郎霆烈帮忙,请郎霆烈利用郎氏在海外的势力,一方面找理由请徐敬武出国考察交流,一方面又在期货市场上制造了一个假象,让那个傀儡以为能获得暴利,掉进他设下的圈套。
莫修成功了,那个利欲熏心的傀儡果然掉进了他的圈套。等徐敬武回国,发现公司被吞并,也一定会气恼得想要杀了这个人。
这便是莫修的目的。作为徐敬武的傀儡,那个人手里一定掌握了徐敬武的大量资料,包括他洗黑钱的途经、过程,包括他如何洗白自己,也包括被他贿赂收买的官员。
要想彻底铲除徐敬武的势力,要想把他从云端彻底拉下地狱,莫修必须把整个毒瘤集团一并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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