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书塞北阴山石,愿比燕然车骑功。”
赵昊骑在站上,眺望天边,一轮火红的太阳逐渐显现,漫天的霞光透过云层,照在绵延地燕然山上。
此情此景,让他不禁生出一阵欷歔之感。
自古以来,武将巅峰功勋,莫过于封狼居胥和勒石燕然。
但真正要论含金量,似乎更多被人提及的是封狼居胥,而非勒石燕然。
究其原因,还是冠军侯打的是强盛时期的匈奴,而车骑将军打的是处于分裂时期的匈奴。
再加上种种历史原因的掺杂,车骑将军自然就逊色于冠军侯了。
但不得不说的是,无论是封狼居胥,还是勒石燕然,对华夏民族都非常重要。
作为华夏民族中的一员,赵昊能站在这里,还是非常荣幸的。
而更荣幸的是,他即将见到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位草原枭雄。
此刻山风袭来,吹动赵昊蓬松的头发,山下一阵马蹄声响起,从他的视线望去,能看到人头起伏,但看不到对方的脸颊。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风声,树声,没有其他的杂声。
“哒哒哒”
一队匈奴骑兵由远而近,十余名穿着盔甲的匈奴骑兵,拱卫着三名一看就不简单的匈奴贵族,缓缓靠近赵昊所在的山坡。
“大王,他们来了。”
随着陈平的一声提醒,原本还在翘首以待的秦军众将,纷纷挺直胸膛,露出一副肃然庄重的样子。
别看他们平时在赵昊面前嘻嘻哈哈,真要到了重要时刻,一个比一个还能装。
就连扶苏都显得有些紧张,不禁微微勒紧了手中的马缰。
倒是赵昊,从始至终都一个表情,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看起来十分淡然。
很快,那对匈奴骑兵就出现在了离赵昊十余丈的位置。
此时一名头顶雄鹰金冠,而垂两条狼尾,看起来五官粗大,眼神阴鹜的中年男子,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不用想也知道,这应该就是冒顿本人了。
稍微沉默,赵昊对身旁的阿骨利屠交代了几句,后者微微一愣,随即策马来到前方,高声道:“大单于,我王问你,何谓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
“阿骨利屠,你真的忘了自己的祖宗吗?你要背起太阳神吗?你还记得当年你是如何向寡人表忠心的吗?”
面对阿骨利屠的询问,冒顿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眼神漠然地给了他一个灵魂三问。
这一下子就把阿骨利屠问的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正在此时,陈平从赵昊身边策马走了出来,满脸不屑地扫了冒顿一眼,用纯正的匈奴语道:“你就是单于冒顿?”
“你又是何人?”
冒顿眯着眼打量陈平。
不得不说,刚刚第一眼见到赵昊的时候,他着实被赵昊如此年轻的模样震惊到了。
原本他以为军报上写的秦王昊不到二十岁是吹嘘之词,毕竟中原人总喜欢夸大其词,什么万里河山,什么少年英才,不过是为了炫耀其人才辈出,地大物博的富足。
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到二十岁的统帅。
可如今看到赵昊的模样,这哪是什么不到二十岁,这分明就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嘛!
若不是被秦军拱卫在中间,他倒觉得扶苏更像一位统帅。
然而,在看到赵昊与阿骨利屠交代的时候,即使心中被震惊得无以复加,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中原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居然能培养出如此杰出的少年豪杰。
却见陈平笑着拱手道:“在下姓陈,名平,乃大王身边一名小小都尉。”
“陈平?”
冒顿皱了皱眉,旋即不屑一笑:“小小都尉,也敢出来丢人显眼?”
“呵呵。”
陈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即慢悠悠地道:“单于还记得休屠王与浑邪王的联军吗?正是在下巧施的离间计,大破的联军!”
“原来是你!”
冒顿听到陈平的话,脸色一沉,身旁的左谷蠡王顿时就坐不住了,不禁请命:“大单于,让我去杀了这恶贼!”
“且慢!”
相国乌力吉见左谷蠡王如此冲动,急忙上前拉住他,低喝道:“王爷且不可坏了单于的大事!”
“可是这恶贼害死了我数万匈奴儿郎,我真的气不过啊!”
“气不过也要忍着,你忘了这是哪里?”
“这”
听到乌力吉的提醒,左谷蠡王才反应过来,这里是秦军与匈奴军交接的地方。
在赵昊身后有数万大军,在他们身后也有数万大军,一旦他贸然冲过去,大战便会一触即发,而他们此行来这里的目的也将彻底告吹。
想到这里,左谷蠡王的火气就消了大半,不由扭头看向冒顿。
只见冒顿正一脸铁青地看着他,眼神说不出来的凶狠。
“大单于,我”
左谷蠡王心中颤颤,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我就是一时没控制住,此人真的太可恨了”
“哼!”
冒顿冷哼一声,沉沉地道:“这次就原谅了你,若有下次,本单于亲自砍了你!”
“是”左谷蠡王老实巴交的点了点头,然后恶狠狠地瞪了眼陈平,便推倒了冒顿身后。
然而,陈平却并不打算放过左谷蠡王,又笑着道:“想杀在下的人有很多,你一个个区区匈奴王,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杀在下?凭太阳神给你的勇气吗?若太阳神真的庇佑你,就该给你找个脑子!”
说完,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道:“没用的废物!就知道逞口舌之能!”
“你!”
左谷蠡王听到陈平的嘲讽,顿时气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了。
其实,陈平这话不仅是在嘲讽左谷蠡王,还在嘲讽冒顿,显然是对冒顿刚才质问阿骨利屠的话不满。
而赵昊等人也没惯着冒顿。
在陈平话音落下的瞬间,哄笑一片。
尽管陈平说的匈奴语,他们大多都听不懂,但看左谷蠡王和冒顿同时吃瘪的表情,想想都爽。
要论吵架,他们除了佩服赵昊,就佩服陈平了。
只不过,赵昊擅长国语吵架,陈平擅长外语吵架,两人各有千秋。
而笑声之后,山坡上又再次安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冒顿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首次以根本不符合他匈奴大单于身份的口吻,用不太正宗的秦语说道:“秦王昊,寡人今日来找你,是有一件事与你商量,不知你能否同意?”
听到冒顿居然会秦语,不仅赵昊感到有些诧异,就连他身后的一众秦将也满脸诧异。
因为他们从未听人说过,冒顿会秦语,而且就连曾经效忠过冒顿的阿骨利屠都没听说过。
似乎是看穿了众人的疑惑,冒顿十分坦然地解释道:“寡人身边有很多中原来的将领,他们有赵国人,燕国人,韩国人,也不乏秦国人;
在此期间,寡人向他们请教了一些中原文化,以及中原兵法,学习六国语言自然要更好理解一些。”
在说到有秦国人投靠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不禁让赵昊身后的秦军将领一阵恼怒。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赵昊为什么那么痛恨叛国贼了,因为这实在是太丢自己国家的面子了。
但是,赵昊并没有对冒顿的解释感兴趣,既然冒顿会秦语,那就好交流了。
只见他策马来到距离冒顿十丈左右的位置,淡淡道;“你想要跟本王商量什么事?”
“呵呵。”
冒顿咧着嘴笑了笑,胡须顺着嘴角皮肤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十分滑稽。
却听他笑完之后道:“想必你也应该发现了红树林那边的藏兵吧?那是我匈奴叛将伊稚卢的军队!”
“然后呢?”赵昊不置可否的道。
冒顿微微一愣,随即皱眉道:“伊稚卢已经派使者求见你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本王的时间有限,若是不直表来意,本王就回去了。”
“你!”
冒顿没想到赵昊如此傲慢,不由气得额角青筋暴突。
毕竟他觉得自己是跟嬴政一样级别的君主,能亲自面见嬴政的儿子已经是很给对方面子了。
没想到赵昊如此不识抬举。
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转瞬即逝,冒顿平复了下情绪,道:“你我都是一国君王,岂能被小人左右?何不联手除掉卖国求荣的反贼,再一决雌雄?”
“哦,我明白了,你想重新招纳伊稚卢,结果没成功,还被其羞辱了一番,于是你气不过,想要本王也得不到他。而所谓的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便是想让我配合你,除掉投降我大秦的朋友?是这个意思么?”
“你”
冒顿没想到赵昊如此伶牙俐齿,不禁有些语塞。
却听赵昊又冷笑着道:“想法倒是挺美的,但本王问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答应你?”
“哼!莫非你以为靠着伊稚卢,就能战胜我?”
“就是不靠伊稚卢,我也会战胜你,不然你为何夹着尾巴逃到这里?”
赵昊冷笑道。
“即使你战胜了我,草原人也不会臣服你,他们真正臣服的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不是靠着外物战胜我们的秦人!”冒顿也冷笑着道。
“他们臣服不臣服,在本王看来,根本不重要,因为本王会打到他们臣服,而你”
说到这里,赵昊顿了顿,满脸戏谑地看着冒顿,又接着道:
“你以为本王会那么蠢,被你一句‘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决所裹挟,就跟你联合杀了伊稚卢?”
“这么说,你是不同意寡人的提议了?”
“不是,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本王同意你,对本王有什么好处?”赵昊笑了。
冒顿沉默了。
原本他以为骄傲的秦人在胜算很大的情况下,会被自己这句‘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决所裹挟。
毕竟中原人一直标榜自己是正义之师,赢要赢得堂堂正正。
自己提出来的建议,赵昊没理由会拒绝。
毕竟赵昊本人也痛恨叛国贼。
然而,赵昊给出的答案很明确,他不会同意这个提议。
如此一来,这场对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只见冒顿深深看了赵昊一眼,随即冷不防的问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问题:“你应该来自未来吧?”
“嗯?”
赵昊的心微微一颤,有些诧异地望着冒顿,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匪夷所思’的问话。
在以往的经历中,他也有且只有一次被唐举之旁敲侧击过,但像冒顿这样准确形容的人,有且只有冒顿一个。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反应了片刻,赵昊强装镇定地道:“大单于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
冒顿淡淡一笑,随即意味深长地道:
“我曾接触过来自大秦西方的阿育王使者,他们自称贤者,想来匈奴这边传教,我听过他们的一些教义,有未来,过去之说。那时候我一心想统一草原,根本不感兴趣,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前段时间,我忽然发现,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以及你在秦国做的那些,倒有点像熟知历史的未来人。因为你创造的火药武器,远远超过了我的认知,似乎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
“以往秦军武器再精良,也在我的认知之内,可你所创造的火药武器,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而你又是真真切切的人,并非神。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后来我仔细琢磨那些贤者的话,觉得你很符合他们说的未来人,因为只有未来人才会带来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或许是我想多了,也或许是我老迈昏庸了,但我真的想问你,你是否来自未来?”
听到冒顿这些自言自语的叙述,赵昊表面平静如常,内心却犹如惊涛骇浪。
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通过一些教义,冒顿就能将他的身份猜测得八九不离十,难怪此人能在草原称雄,着实有些不简单。
可赵昊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身份的,尤其是跟自己的敌人承认。
只见他冷冷一笑:“如果你怕了,就明说,没必要神神叨叨的说这些荒谬之言!”
“呵呵.”
冒顿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地道:“既然寡人的提议被你否决了,那咱们就战场上见真招吧。”
说完,很有王者风范地调转马头,径自朝左谷蠡王等人走去。
其实在赵昊否认的那一刻,他心中就有了判断了。
“你还有什么临终遗言吗?”赵昊看着冒顿的背影,忽地有些佩服这位草原枭雄,不禁问了一句。
只见冒顿一勒马绳,犹如暮年狮子回首,诡秘一笑:“寡人的临终遗言便是,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
赵昊仰头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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