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擎天又在公公撑着油纸伞的陪同下来看沐行歌了,一群人上了楼,火把也点燃了无数,照的宫楼灯火通明。
战擎天站在下面,像以往一样,侍卫们都退的远远的,他仰头看着沐行歌,也不知道说什么,远处的人只看见那张脸,那身明晃晃的皇袍。
“动手!”战天霖迫不及待地一声喝令,从暗处就涌出了不少兵马一起疾驰过去谪。
“射……”箭矢穿透雨点飞了过去。
此时,会不会伤到沐行歌战天霖根本不在乎,反正在他眼里,这女人早已经是死人幻。
“有刺客!”马蹄声惊动了那些侍卫,战天渝吼了一声就赶紧带着人冲上楼,可是那无数的箭矢已经比他先快了一步,纷纷射向了像是惊呆了的战擎天。
“皇上快趴下!”战天渝不顾危险冲了过去,几乎就在箭矢要先射到沐行歌的时候,只见战擎天腾地一跃,手中剑光一闪,吊沐行歌的绳子断了,沐行歌从空中坠了下来,战擎天抱着她,触手的冰凉让他眸子一沉。
还没细看,就听到喊杀声传了过来,一个黑衣人从众人头上掠过,手上的剑一挥,竟然发出九道剑光向他刺了过来……
“战天渝……照顾她,她要有什么闪失,你以后不用见我了!”战擎天伸手一抛,沐行歌就直直地抛向冲上来的战天渝身上。
战天渝本能地丢开手中的剑,接住了沐行歌,但还是被这冲力冲的退后了几步才站稳。
“四……”他叫出了一声,却猛然反应过来,住了嘴,抱着沐行歌又退后了几步,对跟随上来的士兵吼道:“保护皇上……”
刚才那声音,虽然出自那熟悉的脸,可是战天渝听的分明,那明明就是战天钺的声音,虽然不知道战擎天怎么变成了战天钺,可是他躁动了半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抬眼,只见战天钺已经和那黑衣人战在了一起,只一眼,战天渝就心惊胆战,那黑衣人头脸都被掩在黑布中,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这不是让战天渝害怕的事,而是这一眼,他看出了战天钺是在极力招架,明显这男人的武功比战天钺高多了……
“来人,快救驾……”眼见自己的人都被冲上来的黑甲士兵杀的无法靠近战天钺,战天渝急了,大吼道。
“天渝,别叫了,你看那边……”一个声音阴测测地矍笑道。
战天渝转头,看见皇宫里面太后住的方向起了大火,火光冲透雨水飘摇而上。
“哈哈,巡逻的士兵都去救太后了,他们以为刺客在那边呢!”
战天霖得意地笑起来,眼见战擎天被那黑衣人杀的无还手之力,被皇位就要到手的幸福冲击的得意忘形,哈哈大笑:“天渝,让他们都放下武器吧,看在你没有野心的份上,本王……不,朕赐你一块封地,你去做你的逍遥王吧!”
“战天霖,你是谋朝篡位,你……”战天渝都不知道用什么词骂这人了,就在这时,眼角瞥见战天钺被那黑衣人一剑穿透了肩膀,顿时慌了,皇上怎么还不来,难道皇上是想借这个机会一起除掉四哥和六哥吗?
“哈哈,看到了没,他坚持不住的,没有战天钺,他的武功不堪一击!”
战天霖也看到了,大声喝道:“前辈,杀了他,朕要他的人头!战擎天,这天下都是属于我的,这皇宫也是属于我的……今天你该交回来了!”
“呵呵,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取了!”战天钺一个翻转,避开了黑衣人刺过来的剑,他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说好的支援呢?怎么战擎天那边的人还没赶到,而连子夜也不见。
他才不信战擎天会去救太后,心里从刚才的自信满满变得和战天渝一样产生了动摇,果然皇家就没亲情吗?
这胡思乱想分了神,手臂上不小心又被划了一剑,连子夜带着兵冲了上来,见状大吼:“王爷,我们来了……”
“战天钺……他怎么是战天钺,战擎天呢?”战天霖从战天钺开口就被惊住了,明明看好是战擎天的,怎么上来就变成了战天钺?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战天霖却反应极快地叫道:“战天钺谋朝篡位,连将军赶紧抓住他!”
他一边吼一边悄悄地退后,中计了,不管怎么样,箭已经在弦上不能不发,今晚怎么也要分出胜负!
“三殿下要去哪呢?皇上已经让本将军在此等候多久了!三殿下怎么能不等
tang皇上来就先走呢?”阮昊焱带人拦住了战天霖的去路……
这边,战天钺已经撑不下去了,在背上又中了一剑后,他怒了,长啸一声,瞪着血红的眼睛双手执剑猛劈了过去,一招泰山开路,竟以自身的蛮力逼的那黑衣人退开了几步。
黑衣人眼睛亮了亮,喉间挤出了几声闷笑,一言不发又挥剑冲了上来。
战天钺只见他身影一晃,瞬间似乎有无数个人围攻自己,他闭上了眼,想起之前宫暮柔对自己说的话:“如果姓庄的要动手,他绝对会去帮忙,你的武功不是他的对手,四儿,你只有一次转败为胜的机会……”
宫暮柔说完久久沉默着,似不愿意告诉战天钺。
战天钺耐心地等着,许久宫暮柔才无奈地说:“我已经做过一次伤害他的事,到现在他也无法原谅我,我要是再出卖他,我和他的恩怨就彻底无解了!罢……总要有个结果,也许他已经克服了自己这个弱点……你和他,我都无法选择,就交给上天吧!”
宫暮柔说的方法战天钺从没打算用,那近乎是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手段,他当时甚至想,宫暮柔一定是想借自己的手杀了这人。
可是打了半天,他已经看出自己没有胜算,要活命,要扭转败局,只能一拼了。
闭上眼,那无数的人影都是虚幻的,他用耳力去听去辨别,外面全是噪杂声还有雨点声,这黑衣人的动作又轻灵,一时无法分辨出谁是他!
没时间了,对方一击就会致自己于死地,战天钺又焦急又沮丧,难道今天自己就死在这吗?
眼前突然闪过一幕,那是沐行歌抓住自己的衣襟,她的唇扫过自己的唇,那轻如羽毛的触感无比鲜明地被他记了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战天钺突然大吼了一声,手中的剑刺向了一个方向,他闭着眼,看不见,却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剑刺穿了身体的声音……
不知道刺中了哪,战天钺刚要睁眼,对方的剑也刺中了他的腹部……
“天钺……四弟……”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战擎天的声音。
战天钺听到战天霖叫道:“前辈,抓住那女人,我们才能走……”
沐行歌……战天钺猛地睁开眼,就见黑衣人抽出了剑,而他腹部也在流血,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战天钺,嘴上的黑布动了动,终于没出声,迅速掠开了。
“混账……”战天钺长啸一声,猛地飞跃起来,似乎刺中了黑衣人,他所有的自信全回来了,他以从所未有的速度,从黑衣人头上飞了过去,抢在他和战天霖之前停在了战天渝面前。
“把她给我!”他伸出手,不顾自己在流血的身体,抱过了沐行歌,一转,剑尖一起,恰逢一道闪电闪过所有人,包括带兵赶来的战擎天都看到了。
战天钺傲然直立,血染红了腰以下的皇袍,他一手抱着沐行歌,一手挥剑,剑光在闪电中爆出无数的剑影,都闪着耀眼的光芒击向了还在半空的黑衣人和战天霖……
没人看到剑有没有刺中他们,只见漫天的血光飘到了雨点中,落下,那剑光还刺的他们眼中雪亮一片……
“咚……咚……铛……”有断手断脚从空中落下,武器也落了下来……
“砰……”战天霖摔了下来,看到他疼的蜷在一起扭动的身影,伴随着那凄厉的惨叫声,才有人想起去看黑衣人,却见那黑衣人猛地退后,疾跑了几步如大鸟般飞起,足尖在围栏上一点,就飞入了夜空中……
眼尖的人看到他有只衣袖空空的,待他消失在黑暗中,才有人想起大叫:“快抓住他……”
“王爷,你怎么样了?”连子夜才不管那黑衣人,视觉恢复正常就冲了过来,大叫道:“三皇子谋反,钺王护驾有功,快找御医来给王爷疗伤……”
战擎天听到这话眸光一沉,连子夜还是向着战天钺啊,这给战天钺平凡的话,不是该自己说吗?连子夜抢着说了,是怕自己趁机杀了战天钺吗?
“四哥和皇上好计策啊!这下引出了真正的逆贼,以后西溱会安宁了!”战天渝也跟着叫起来,咆哮道:“都愣着干嘛,抓叛党的抓叛党,该请御医的去请御医……”
他虽然不想争什么,也不是笨蛋,也该看明白了今日是怎么回事,于情于理,也不能见外人护着自己的皇兄,而自己这个亲弟弟却袖手旁观。
什么得罪战擎天的话以后
再说吧,没有战天钺,今晚死的就是战擎天……
“快去请御医!”战擎天总算发话了,焦急地冲上来:“天钺,你怎么样,朕被庄太后的人拖住了,没有及时赶到,累你受伤了!”
“我还活着!”战天钺丢下剑,双手把沐行歌抱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战擎天:“后面的事交给皇上了……我送她回栖雁阁!”
战天钺一步步地走过来,越过了战擎天,身后留下了一片血迹……
战擎天心虚地转身,看着他的背影,刚才那一剑让他心悸,换了自己,决无可能刺中那黑衣人,他那时没有后悔来晚了……
此刻更是觉得自己来晚了是正确的,他应该做的事还不至于此,还应该在暗中布下几个高手……
只是,好机会已经错过了!
战天钺敢把背对着他,就是在高调地告诉他,他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而且,他的心沉沉地落了下去,那曾经敢为他拼命的兄弟也不会再有了,如果战天钺给过他机会,他也亲手毁了这个机会!
转头,看着阮昊焱指挥士兵追捕叛党,看到地上分不清敌我的尸体,战擎天有片刻的茫然,他赢了,怎么却感觉自己输了呢?
“皇上……庄老爷子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公公轻声在身边禀道。
战擎天清醒过来,蹙眉,就见庄老爷子颤巍巍地在大伯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皇上……老夫叩见皇上……”庄老爷子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给战擎天难堪,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听说我那不孝女伙同三皇子谋反,老夫是来请罪的!”
战擎天脸色一变,老爷子不是默许了吗?怎么又来这一手?
“老爷子何罪之有,是太后……”
战擎天话还没说完,庄老爷子抢着说道:“太后糊涂,总以为自己的儿子才该做皇上,是老夫教导无方,才让她如此偏激,老夫有罪,愿以这把老骨头代她谢罪!老夫进宫时已经闻之她自缢谢罪,被烧毁在自己寝宫内,人死恩怨消……皇上就念在她的养育之恩上,允许老夫把她的残骸带回老家安葬吧!以后庄家就蒙皇上照顾了!”
战擎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庄老爷子的话别人听不懂,他却是懂的,庄太后根本没死,刚才去抓她时弄出的那把大火是为战天钺做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战天钺的母妃当年被庄太后冤枉和侍卫私通被杖毙。
战天钺就给庄太后准备了同样的侮辱手段,战天霖送进的大夫就是庄太后私通的人,战天钺要在文武百官面前羞辱庄太后……
而庄老爷子却告诉他,庄太后已经自缢谢罪,烧毁在寝宫,这不是在暗示他给庄家留点面子吗?
战擎天倒无所谓丢不丢庄家的面子,却不能不考虑庄老爷子的话,庄家蒙他照顾,那是说以后庄家的事他都能做主了?
战擎天掂量了一下做出了选择,颌首道:“太后毕竟对朕有养育之恩,虽然大逆不道,朕却不能不念这份情,老爷子,就由你把她的残骸带回去好好安葬吧!天霖的尸体也带去吧,让他们母子在九泉之下也好有个伴!”
战天霖手脚都被战天钺那惊人的一剑斩断了,流血不止,抽搐了一会就死了。
“多谢皇上恩典!”庄老爷子磕头谢恩后被搀扶起来,带着庄家的人去“收尸”了。
带走的是真正的尸体,庄老爷子亲自给自己的女儿送上了毒酒,庄太后听说战天霖死了,心灰意冷,喝下了毒酒,死前只对庄老爷子说了句:“来世我愿做男儿,父亲要这江山,我给你打……再不愿为女儿身,让自己的命运由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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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雁阁,赶来的王太医看到钺王一身血迹,腹部还有血在流出,惊的冲上前就要给王太医处理伤口。
战天钺一让,指着沐行歌道:“先看她……”
“让林太医给她看吧,王爷,我先给你处理伤口!”王太医焦急地叫道。
“先看她!”战天钺怒吼了一声,血又猛地流了出来。
王太医被吓了一跳,不敢再坚持,赶紧去给沐行歌把脉,一会才舒了口气道:“她没事,还活着,只是受了风寒,在发热呢,我给她开副方子,喝了调养几天就会好!”
听到王太医的话,战天钺提着的心才放了
下去,人一松懈,就再也坚持不住,直直地往后倒了下去。
他长的本来就高大,又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倒下去,那高大的身子砰地倒在地板上,震的楼板巨响。
“王爷……”连子夜和王太医一惊之下赶紧冲了上去,和白子骞还有战天渝七手八脚把他抬到了旁边的房间。
王太医动手给战天钺处理伤口,连子夜和战天渝在旁边帮忙,脱光了战天钺的衣服,几人看到了战天钺身上很多伤口,刚才在慌乱中,谁也没去计算战天钺在和黑衣人的交战中受了多少伤,此时一见都触目惊心。
战天渝绷紧了脸,虽然一直觉得四哥很拼,却没想到他拼到如此程度,这完全是用自己的生命去博啊!
刚才如果不是他用命去博,今晚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那黑衣人的武功太可怕了!
“救他,不惜一切代价!王太医需要什么,我去找皇上要!”战天渝几乎是从口中挤出了这句话。
王太医忙着检查伤口,顾不上回答,等检查完稍微松了口气,勉强笑道:“殿下不用急,钺王这次受伤和沐行歌上次不同,沐行歌没武功,王爷是练武之人,而且没像沐行歌伤在胸口,腹部这伤,老夫能处理!”
“那就有劳王太医了!救了四哥,你就是我们的恩人!”战天渝恭敬地给王太医行了个礼。
“老夫会尽力的!你们先出去吧!”王太医把几人撵了出去,只留了自己的小徒帮忙。
一走出房间,战天渝腾地抓住了连子夜的衣襟,低声吼道:“为什么来这么晚?你们差点害死四哥!你就那么想要大将军的位置吗?”
连子夜被他勒的脸通红,火气腾地就上来了,猛地往后一挣也跟着低吼道:“去问你的皇上哥哥……我他妈稀罕这大将军的位置吗?如果可以,我宁愿现在睡在里面的人是我!你呢?你不是在场吗?你又做了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战天渝沉默了,和连子夜对视着,许久才道:“他冲上来,冒着无数的箭矢第一件事做的就是把沐行歌救下来……他说让我护着沐行歌……我想,我要是丢下沐行歌去帮他,沐行歌出了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连子夜也没了怒气,他们都看见了,战天钺不顾自己身上那么多伤,还亲自把沐行歌抱回来,如果战天渝真这样做了,战天钺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孽缘啊!”
连子夜叹了口气,王爷如此为沐行歌,而沐行歌却是西溱的敌人,她还有自己的仇恨,她决不会安心地留在王爷身边的!
连子夜已经预感到以后的纠缠只会更加复杂,他只是想不到,这两人的爱恨会如此轰轰烈烈,牵扯的不止是西溱北俞,而是整个七国……
许多年后,连子夜老了坐在摇椅上,想到今天这一幕,都还茫然,如果这一晚,沐行歌死了,历史又该怎样书写呢?
或许就少了这么多纠缠,少了这么多精彩,平平淡淡就落了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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